第147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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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 147 章
王小梅的事情，同學們都已經知道，上個學期因為快放假了，所以也沒有產生太大的影響，但是剛一開學，就有一些孩子從家裏得知她的詳細經歷。
其實被父母賣掉，對女孩子們來說是很平常的事。
可王小梅卻改變了這樣的命運，不管是被動還是主動。
“小梅，你以後真的不回家了嗎？”
人群中問出這樣一句話，對她們來說家還是很重要的。
王小梅搖頭，她已經回不去了，也沒有家了。
“聽說你媽快生了，或許真是個男孩兒，村子裏的人都這麽說。”
王小梅聽到這話，無所謂的笑了笑。
“那他們應該很高興，終於生出了個兒子。”
王小梅說完，又想到自己可憐的母親，生了兒子，她的日子或許就好過了，不必再被婆婆和丈夫打罵了。
至於她，也會被漸漸遺忘。
王小梅覺得這樣也很好，只是把她賣掉而已，她們就都不用過從前那樣的日子了。
“那……你怨他們嗎？”
女孩怯怯的聲音，在安靜的教室變得格外響亮。
王小梅仔細想了想，“或許剛開始是怨恨他們的，但是現在我已經沒有任何感覺了，我覺得這樣也很好，他們得償所願，而我也自由了。”
“可那是爸爸媽媽啊……”
王小梅不等謝招娣的話說完，便開口說道。
“可也是爸爸媽媽賣了我，謝招娣你沒有被賣掉，所以你不能理解我。”
王小梅垂眸，她不是第一個被賣的，但是第一個仍留在村子裏的人。
一般要賣女兒的，找賣家也會找的遠遠的，一是怕女兒跑回來，二是離遠了，就算女兒過得不好，他們也不知道便能少得幾句埋怨。
謝招娣突然想到自己的姐姐，她已經兩年沒有見到姐姐了。
“我……我只是覺得這是我們的父母啊……”
謝招娣的聲音越來越低，她不知道自己是以何種心情問出這話的，但她此時的心情也已變得覆雜。
王小梅是不喜歡這樣的話的，正是因為父母，所以被賣掉的時候才會更傷心。
“等你被賣了的時候，你再和我說這話吧。”
王小梅不想再和她聊下去，她們的經歷不同，想法自然也是不一樣的。
謝招娣看著她沒有在說話，他也不知道自己該說什麽。
因為這就是她們的命運。
雖然謝招娣也不願意，可是不是誰都像王小梅那麽幸運。
王小梅不再和她聊天，打開課本，準備溫習功課。
謝招娣卻在想著母親的話，她和自己商量，要不然就不上學了，女孩子上不上學都是要嫁人的。
就算她考上了初中，家裏也沒有錢供她。
謝招娣知道，作為一個懂事的孩子，她應該聽母親的安排，可她不想……
她也想繼續上學，想肆意的走在校園。
她不理解，父母都在工廠裏，為什麽還要犧牲她？
班裏的女生很少，只有王小梅有這樣的經歷，可她不知道該怎麽問王小梅，她打心底裏還是更依賴於自己的父母。
趙溫柔恰巧聽到她們的對話，對賣女兒很敏銳的她，總覺得謝招娣平白問這些是有問題的。
她走到門口，看到鬧哄哄的小學生們頃刻安靜，趴在書桌上裝作認真看書的模樣。
“你們來了學校就好好念書，別想些亂七八糟的事情，只有考出好成績，才是你們的唯一目標。”
趙溫柔掃視一圈，不經意的走到謝招娣身邊，擡手敲了敲她的課桌，示意她出來。
謝招娣楞了一瞬，也明白了趙溫柔的意思，等她走後，才慢吞吞的放下課本走出去。
趙溫柔並沒有在教室門口等她，而是去了辦公室。
有些話在教室門口不方便說，而且謝招娣的情況也不見得多好。
鄉下重男輕女很嚴重，原本讀書無用論的風氣就很重，女孩子不識字更不是大問題。
趙溫柔忍不住嘆了一口氣，她真不知道這樣的情況，什麽時候能改變。
謝招娣慢吞吞的移動到辦公室，心裏萬分忐忑。
“趙老師，你找我有什麽事嗎？”
謝招娣是最怕被老師關註的，她看到老師就忍不住的發抖。
如今站在辦公室門口，更是恐懼不安。
趙溫柔對著她招了招手，“過來，我有幾句話想和你聊聊。”
她不願意去叫女孩子的名字，因為這個名字帶著深刻濃重的重男輕女的色彩，讓她難以接受。
謝招娣是有些害怕趙溫柔的，可她又不敢表現出來，只能慢慢的挪動著孱弱的身子。
“你剛才說的話，我都聽見了。”
趙溫柔看她這般模樣，就知道她是害怕自己的，因此也沒有試探，開門見山的說道。
“我知道女孩子上學很難，家裏可能也不想讓你上學了，但是我還是要問問你，你想上學嗎？如果你也不想了，那你的家長來學校帶你，或是直接讓你留在家裏不再來了，我都沒有意見。”
趙溫柔此時只想聽聽她的想法，若是她接受父母的安排，那她一個外人也沒有什麽好說的。
謝招娣聽到這話，沒有回答，只是低著頭，雙手不住揪著衣角來回纏繞，就像她的心思一般混亂。
趙溫柔也不著急，耐心的等著她。
“老師，我想……我想繼續讀書，我不想回家。”
謝招娣過了好久才開口，她好不容易才能上學，磕磕絆絆上到了五年級。
“我知道，或許我考不上初中，我也沒有那麽聰明，但是我很喜歡在學校的生活，我覺得在學校是最輕松的時候，可是……”
謝招娣抿了抿唇，可是她的家人已經不想讓她上學。
媽媽告訴她，讀書是沒有用的，就算能成為老師這樣的人也沒有意義。
生為女孩，她就應該老老實實的等著嫁人。
只有嫁人才是她唯一的出路。
謝招娣不想認可這樣的說法，可她不知道如何反駁。
趙溫柔聽到這裏已經明白，謝招娣的家人的態度是不願意再讓她上學，可今天是報道第一天，如果不讓她上學的話，按理說謝招娣就不應該來了。
她剛要張嘴說話，常澈便敲門進來。
常澈看到辦公室裏還有學生，就看向趙溫柔，不知該不該在這個時候和她說。
趙溫柔倒是不在意，她對著常澈伸手。
“你要說的都在紙上吧？我先看看，你要是有不明白的再問你，你稍等我一下。”
趙溫柔覺得常澈避諱謝招娣，或許是有原因的，而她在紙上是能找到答案的。
常澈將手中的東西遞了過去，趙溫柔一眼就看明白了。
謝招娣雖然來報名了，可是並沒有交學費。
按理說交不上學費，拖上兩天也不礙事，但是謝招娣沒有父母陪同，常澈也不能確定謝招娣的父母是什麽態度。
如果謝招娣的父母不同意她繼續上學，那下午發課本的時候，他該不該發現謝招娣的？
常澈在統計完報名表後，第一時間就來找了趙溫柔。
“這事兒我知道了，你先回去吧，等會兒我來找你談。”
趙溫柔還是想先問清楚謝招娣的態度，才能做決定。
常澈看了看趙溫柔，又看了看謝招娣，知道她心裏有譜，便點頭出去了。
謝招娣盡量將自己的存在感縮小，可是常澈離開以後，辦公室就只又剩下她們兩人。
“剛才常老師拿的表就是你們的報名表，我也知道你的情況，我現在只問你，你是什麽想法？我不需要你的但是，你只要告訴我，你是怎麽想的就行。”
趙溫柔不缺一個學生的學費，畢竟那麽多錢她都花了，她只要謝招娣一個態度。
謝招娣抿唇，她的雙手已經沁出了汗水。
“趙老師……我，我想上學。”
謝招娣終於說出這一句話，她知道家裏人不支持，可是她真的不甘心就這麽退學了。
趙溫柔聽到這話，沒有立刻回答她，而是打開櫃子，拿出一摞試卷，從層層疊疊中準確找出了她的那一張。
“這是你的試卷，你先看一下，再告訴我，你還願意上學嗎？就算你的父母阻攔，就算你的成績不算好，就算扛著巨大壓力。”
趙溫柔要她的堅定態度，而不是左右搖擺不定，若是她今日幫了謝招娣，謝招娣卻沒有明確的答案，那她所做的一切都會成為刺向她的利刃。
她心疼這些女孩子，卻也不會讓她們背刺自己。
謝招娣對自己的成績有數，這也是她為何久久不敢回答的原因。
試卷上的成績落在她的眼裏，更讓她添了一分迷茫。
她或許真的不適合上學？
可她又想，自己為了上學那麽努力，如果就這樣讓她放棄，她真的很不甘心。
趙老師問的問題，一個也答不上來。
謝招娣不知道，她真的不知道。
“你回去想想吧，等下午告訴我你的答案。”
趙溫柔也沒有逼她的打算，只是給了她時間。
謝招娣或許真的想上學，但她沒有勇氣與父母抗爭。
不過這也能理解，畢竟她在這樣的環境長大，從來沒有什麽是專屬於她的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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王小梅的事情，同學們都已經知道，上個學期因為快放假了，所以也沒有產生太大的影響，但是剛一開學，就有一些孩子從家裏得知她的詳細經歷。
其實被父母賣掉，對女孩子們來說是很平常的事。
可王小梅卻改變了這樣的命運，不管是被動還是主動。
“小梅，你以後真的不回家了嗎？”
人群中問出這樣一句話，對她們來說家還是很重要的。
王小梅搖頭，她已經回不去了，也沒有家了。
“聽說你媽快生了，或許真是個男孩兒，村子裏的人都這麽說。”
王小梅聽到這話，無所謂的笑了笑。
“那他們應該很高興，終於生出了個兒子。”
王小梅說完，又想到自己可憐的母親，生了兒子，她的日子或許就好過了，不必再被婆婆和丈夫打罵了。
至於她，也會被漸漸遺忘。
王小梅覺得這樣也很好，只是把她賣掉而已，她們就都不用過從前那樣的日子了。
“那……你怨他們嗎？”
女孩怯怯的聲音，在安靜的教室變得格外響亮。
王小梅仔細想了想，“或許剛開始是怨恨他們的，但是現在我已經沒有任何感覺了，我覺得這樣也很好，他們得償所願，而我也自由了。”
“可那是爸爸媽媽啊……”
王小梅不等謝招娣的話說完，便開口說道。
“可也是爸爸媽媽賣了我，謝招娣你沒有被賣掉，所以你不能理解我。”
王小梅垂眸，她不是第一個被賣的，但是第一個仍留在村子裏的人。
一般要賣女兒的，找賣家也會找的遠遠的，一是怕女兒跑回來，二是離遠了，就算女兒過得不好，他們也不知道便能少得幾句埋怨。
謝招娣突然想到自己的姐姐，她已經兩年沒有見到姐姐了。
“我……我只是覺得這是我們的父母啊……”
謝招娣的聲音越來越低，她不知道自己是以何種心情問出這話的，但她此時的心情也已變得覆雜。
王小梅是不喜歡這樣的話的，正是因為父母，所以被賣掉的時候才會更傷心。
“等你被賣了的時候，你再和我說這話吧。”
王小梅不想再和她聊下去，她們的經歷不同，想法自然也是不一樣的。
謝招娣看著她沒有在說話，他也不知道自己該說什麽。
因為這就是她們的命運。
雖然謝招娣也不願意，可是不是誰都像王小梅那麽幸運。
王小梅不再和她聊天，打開課本，準備溫習功課。
謝招娣卻在想著母親的話，她和自己商量，要不然就不上學了，女孩子上不上學都是要嫁人的。
就算她考上了初中，家裏也沒有錢供她。
謝招娣知道，作為一個懂事的孩子，她應該聽母親的安排，可她不想……
她也想繼續上學，想肆意的走在校園。
她不理解，父母都在工廠裏，為什麽還要犧牲她？
班裏的女生很少，只有王小梅有這樣的經歷，可她不知道該怎麽問王小梅，她打心底裏還是更依賴於自己的父母。
趙溫柔恰巧聽到她們的對話，對賣女兒很敏銳的她，總覺得謝招娣平白問這些是有問題的。
她走到門口，看到鬧哄哄的小學生們頃刻安靜，趴在書桌上裝作認真看書的模樣。
“你們來了學校就好好念書，別想些亂七八糟的事情，只有考出好成績，才是你們的唯一目標。”
趙溫柔掃視一圈，不經意的走到謝招娣身邊，擡手敲了敲她的課桌，示意她出來。
謝招娣楞了一瞬，也明白了趙溫柔的意思，等她走後，才慢吞吞的放下課本走出去。
趙溫柔並沒有在教室門口等她，而是去了辦公室。
有些話在教室門口不方便說，而且謝招娣的情況也不見得多好。
鄉下重男輕女很嚴重，原本讀書無用論的風氣就很重，女孩子不識字更不是大問題。
趙溫柔忍不住嘆了一口氣，她真不知道這樣的情況，什麽時候能改變。
謝招娣慢吞吞的移動到辦公室，心裏萬分忐忑。
“趙老師，你找我有什麽事嗎？”
謝招娣是最怕被老師關註的，她看到老師就忍不住的發抖。
如今站在辦公室門口，更是恐懼不安。
趙溫柔對著她招了招手，“過來，我有幾句話想和你聊聊。”
她不願意去叫女孩子的名字，因為這個名字帶著深刻濃重的重男輕女的色彩，讓她難以接受。
謝招娣是有些害怕趙溫柔的，可她又不敢表現出來，只能慢慢的挪動著孱弱的身子。
“你剛才說的話，我都聽見了。”
趙溫柔看她這般模樣，就知道她是害怕自己的，因此也沒有試探，開門見山的說道。
“我知道女孩子上學很難，家裏可能也不想讓你上學了，但是我還是要問問你，你想上學嗎？如果你也不想了，那你的家長來學校帶你，或是直接讓你留在家裏不再來了，我都沒有意見。”
趙溫柔此時只想聽聽她的想法，若是她接受父母的安排，那她一個外人也沒有什麽好說的。
謝招娣聽到這話，沒有回答，只是低著頭，雙手不住揪著衣角來回纏繞，就像她的心思一般混亂。
趙溫柔也不著急，耐心的等著她。
“老師，我想……我想繼續讀書，我不想回家。”
謝招娣過了好久才開口，她好不容易才能上學，磕磕絆絆上到了五年級。
“我知道，或許我考不上初中，我也沒有那麽聰明，但是我很喜歡在學校的生活，我覺得在學校是最輕松的時候，可是……”
謝招娣抿了抿唇，可是她的家人已經不想讓她上學。
媽媽告訴她，讀書是沒有用的，就算能成為老師這樣的人也沒有意義。
生為女孩，她就應該老老實實的等著嫁人。
只有嫁人才是她唯一的出路。
謝招娣不想認可這樣的說法，可她不知道如何反駁。
趙溫柔聽到這裏已經明白，謝招娣的家人的態度是不願意再讓她上學，可今天是報道第一天，如果不讓她上學的話，按理說謝招娣就不應該來了。
她剛要張嘴說話，常澈便敲門進來。
常澈看到辦公室裏還有學生，就看向趙溫柔，不知該不該在這個時候和她說。
趙溫柔倒是不在意，她對著常澈伸手。
“你要說的都在紙上吧？我先看看，你要是有不明白的再問你，你稍等我一下。”
趙溫柔覺得常澈避諱謝招娣，或許是有原因的，而她在紙上是能找到答案的。
常澈將手中的東西遞了過去，趙溫柔一眼就看明白了。
謝招娣雖然來報名了，可是並沒有交學費。
按理說交不上學費，拖上兩天也不礙事，但是謝招娣沒有父母陪同，常澈也不能確定謝招娣的父母是什麽態度。
如果謝招娣的父母不同意她繼續上學，那下午發課本的時候，他該不該發現謝招娣的？
常澈在統計完報名表後，第一時間就來找了趙溫柔。
“這事兒我知道了，你先回去吧，等會兒我來找你談。”
趙溫柔還是想先問清楚謝招娣的態度，才能做決定。
常澈看了看趙溫柔，又看了看謝招娣，知道她心裏有譜，便點頭出去了。
謝招娣盡量將自己的存在感縮小，可是常澈離開以後，辦公室就只又剩下她們兩人。
“剛才常老師拿的表就是你們的報名表，我也知道你的情況，我現在只問你，你是什麽想法？我不需要你的但是，你只要告訴我，你是怎麽想的就行。”
趙溫柔不缺一個學生的學費，畢竟那麽多錢她都花了，她只要謝招娣一個態度。
謝招娣抿唇，她的雙手已經沁出了汗水。
“趙老師……我，我想上學。”
謝招娣終於說出這一句話，她知道家裏人不支持，可是她真的不甘心就這麽退學了。
趙溫柔聽到這話，沒有立刻回答她，而是打開櫃子，拿出一摞試卷，從層層疊疊中準確找出了她的那一張。
“這是你的試卷，你先看一下，再告訴我，你還願意上學嗎？就算你的父母阻攔，就算你的成績不算好，就算扛著巨大壓力。”
趙溫柔要她的堅定態度，而不是左右搖擺不定，若是她今日幫了謝招娣，謝招娣卻沒有明確的答案，那她所做的一切都會成為刺向她的利刃。
她心疼這些女孩子，卻也不會讓她們背刺自己。
謝招娣對自己的成績有數，這也是她為何久久不敢回答的原因。
試卷上的成績落在她的眼裏，更讓她添了一分迷茫。
她或許真的不適合上學？
可她又想，自己為了上學那麽努力，如果就這樣讓她放棄，她真的很不甘心。
趙老師問的問題，一個也答不上來。
謝招娣不知道，她真的不知道。
“你回去想想吧，等下午告訴我你的答案。”
趙溫柔也沒有逼她的打算，只是給了她時間。
謝招娣或許真的想上學，但她沒有勇氣與父母抗爭。
不過這也能理解，畢竟她在這樣的環境長大，從來沒有什麽是專屬於她的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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